我的二輪人生 - 機車

一直到出車禍那天，我才知道真正陪著我的，是它；不是她！



三十公分見方的大小，是我一貫的從車子裡看出去的視線

或許在這樣的空間內，我才得以保有一點點真實存在的感覺

然而，現在這個空間正在激烈的天旋地轉著

陰化為陽，陽化為陰。一切都變了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鐵鏽味，和淡淡的汽油揮發的味道

說起來還搭的真好，宛如天體運轉般的自然

左腳膝蓋邊的開放性傷口是這股味道的來源

另一股味道則來自躺在一旁的車子

如同眼裡漸漸失去光澤的野狼一般

血水慢慢的滲出褲管，我無法想像傷口是多麼的大

就好像我無法想像我們之間如同這褲管般

一下子就被銳利的剪刀撕開，絲毫沒有留情的餘地


躺在病床上，縫合好的傷口隱隱作痛

似乎正嘲笑著我為什麼這麼蠢

以為這世界就像交通法規規定的那樣

照著規範直直的往前走，按圖索驥般就能走完整個人生

突如其來的轉彎車輛卻讓我措手不及

連煞車的機會都沒有，便一頭栽進脫軌的未來

值得慶幸的是，僅有些許擦傷的她

帶著婆娑的淚眼先行離開了醫院

留下驚慌失措的我，與殘缺的它

我還記得當時的場景

然而，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赤裸裸的見到她的樣子


月台上，我焦急的盼望列車能夠快點進站

縱使拄著拐杖，我仍希望這是能回到過去的魔法列車

只是這跟九又四分之三月台比起來

這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台鐵月台

伴著南部帶有鹽味的薰風，我坐上列車

我沒有行李，也沒有鳥籠，卻踏著沉痾腳步

拋下瑟縮在車行陰暗腳落的它，獨自一人回到冷冽的風城

我多麼希望能帶著它尋著熟悉的道路

拋下種種不愉快的心情，頭也不回的往前邁進

只是，我跟它一樣都掰咖了


搬家的那天，我拖著不良於行的腿收拾行李

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來，走的時候卻留下了滿地的備料

遺憾的是，破碎的心並不是可以像引擎一樣重新組裝起來

接上電源，扭開電門就可以如同往常一般運轉起來

我想，這大概是人類與機械最大的不同點之一

無法帶走的備料已經消逝到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而我卻仍在公路上，換著檔

用相同的心情，朝不同的地方奔馳著

遙遙在望的地平線卻讓我想起她緊閉的雙唇


老實說，有一陣子我不敢跨上機車

並不是怕再次發生意外

怕的是，盤算好的路線與地點似乎永遠沒辦法抵達

身體好了，心卻留在當初發生意外的地點

左膝蓋旁五公分見長的疤痕就像一條鐵路

把我載往未知的地方，連道奇戰斧都沒辦法到達的地方

我總坐著不同的位置，來回於我和它之間

看著窗外的風景晃動，好像這一切都不關我的事

就這樣，電瓶沒電，化油器也堵塞了

更不用說變質的汽油充滿著整個油箱-就好像我一樣

曾幾何時，它成了逐漸凋零的老叟

我把它推出倉庫，請車行換了新的電瓶，清理化油器

注入新的活力後，聽到它轟隆運轉的引擎聲

此刻，我才真正覺得我痊癒了


這些年，愛情停停走走；朋友去去留留

我依舊騎著相同的車

雖然我不知道它到底跟史帝田鐵還有沒有關係

然而，它卻比人的心堅強許多；至少材料學上是如此

保存期限也不需要靠防腐劑和若有若無的關心

我所感受到的，除了低轉有力，高轉酥麻之外

它永遠能忠實的把我送到目的地

透過引擎聲與轉速，無需言語，我知道它正與我對話著

讓我了解它依然陪在我身邊，無怨無悔

在機械動力與自然人力之間，這只不過是觀點不同罷了



有的時候，在騎乘的過程當中

很難去分辨出到底是人駕馭著車子

亦或是車子凌駕於駕駛人之上，who is boss？

在騎乘的過程中，你期待它給你什麼樣的回饋

流動的風？路面的顛簸？或是如脫韁野馬般的力道？

我覺得，我希望它帶給我的是騎乘中的樂趣

透過每一次的換檔、加速

經由我和它的對話，完成一次美好的旅程

我和它之間並沒有所謂的從屬關係

有的只是如史帝田鐵般經的起考驗的聚合物


我想，機車的構成多半是金屬混合著塑料之類的

精美的烤漆確實的反射著燈光，好像工人機械性的揮舞著鏟子般

冰冷的毫無生氣

然而，冷酷的外表無法適當的表達它的熱情

給它一點時間

也許會發現，它有著一顆熾熱翻騰的心





至少，在高速行駛三十分鐘後應該可以明顯的感受到吧我想~囧


--

很抱歉都是用文字敘述，這是我比較擅長的

平常也沒什麼拍照習慣，況且....

這種事那還需要拍照.囧"?

謝謝閱文m(_ _)m


--